吴达宣:讲好历史故事 守护精神家园
————评赵安东中篇武侠精萃《你往何处?》
吴达宣
赵安东先生是内地武侠小说名家。最近,他选取7部中篇小说集萃为《你往何处?》付梓,让我写一评论作为代序,惶恐之下,却之不恭,欣然提笔。下笔之时,顿有晃惚之感,几篇作品多次阅读,但安东先生将其结集为一体,并命名《你往何处?》时,一种理性的冲动,迫使我又放下笔来,作一次思想的梳理。
你往何处?是安东通过这部作品,提出的世纪之问,它既是文学之问,也是社会之问,同时更是世界之问。
有人会说你这是小题大做,或者危言耸听。不必争辩,只要看看当今的文坛,时下的社会,以及战火纷飞的世界,便会有清晰而明智的结论。
文学界出现了彻底否定派,他们用西方的宗教和哲学将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否定得一干二净,而对现当代中国文学也是一棍子打死,除了留下被他们用尼采存在主义包裹起来的鲁迅外,已无可取之人之作。这种历史虚无主义,说白了,就是认为中国文学文化,中国的社会治理模式,都无法与西方文学文化,西方社会制度相比,他们公然认为西方精英政治才是最理想的社会范式。
他们的一整套概念、理论选择在当下推出,说明这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他们以为瞅准了时机,即美国发动对中国的科技战、贸易战、关税战,又在世界上挑起中东战争,利用北约引发俄乌冲突,支持“台独”疯狂踩踏大陆红线,山雨欲来,似乎该他们登台行权,以求一逞了。
中国人民大学张东刚教授则对上述的洋奴哲学,鲜明地提出要破除对西方知识体系的概念依耐和范式依耐。
这种破除,有理论的辨析,担纲者如张东刚先生等学者;有实践的行动,践行者如中国艺术名词办公室领衔人、南艺教授李向民等,开启了构建中国艺术知识体系大厦的觉醒之门;有历史的昭示,叙述者如安东先生所讲述的历史故事。
由于这是一篇对武侠中篇小说集的评论,所以只能也必须把上述文学、社会、世界的历史叩问,带进文本及其塑造的人物形象中去解析。让浸润数千年中华文明之光的华夏儿女,用自己平凡而朴实的行动,书写感天动地的壮丽史诗。
- 人性光辉 闪耀民间
文学尤其是小说是写人的。讲述人的故事,抒发人的感情,表达人的爱憎,影响人的好恶。归根结蒂,文学是文化现象的独特表现,属于人类意识形态范畴,是对人性本质特征的艺术表达。
人性孰善孰恶?一直是哲学界长期争论的命题。现在有些观点把对人性善的叙事,描述成“将人膨胀为伦理生活中的道德符号,抹杀了人在宇宙中的渺小,将复杂的世界简化为阴阳二元的世俗系统,却斩断了向永恒与无限的叩问之路。”
而这种“向永恒与无限的叩问之路”又是什么呢?他们认为“当代中国文学贵族精神消亡,所以沦为眼球经济的附庸。”“贵族精神的核心在于对人性尊严的神护。”
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回到文学的人性上,只不过他们认为人性尊严靠宗教来守护,而赵安东先生在《你往何处》中,通过《远古魄》中船民胡大娃,《伟哉丈夫》中一群乞丐的壮举,把人性尊严四个大字,写在他们世代传承的优良家风中,写在他们虽然困顿,却依然不失对幸福生活的执著追求里。
《远古魄》故事并不复杂,邪教“万仙宫”得尧王庙镇寺之宝“百乳水晶镜”,欲运返老巢作镇教之宝,经汾河水路转运,船民胡大娃一家拼死护宝,胡大娃壮烈牺牲,宝镜得以保全。
这里没有什么贵族精神,也没有所谓哲学叩问,但故事却有着直击人心的灵魂拷问。
胡大娃面临绝境,生死抉择,为了“天下人的宝物”,他选择了赴义。他与妻子的诀别之言:“兰妮,船可能保不住了,镜子可不能失落。这是天下人的宝物,俺爷爷、俺爹都祭拜过的,俺娃长大了还要看看呢。这次俺总算做了件大事,就当作献给爹五十大寿的贺礼吧。”
没有豪言壮语,朴实得如平日聊家常。这种为天下人,为守护世代的精神传承,概然赴义的行动,不正是人性尊严的最庄重的守护吗?这难道是所谓的“伦理生活中的道德符号”吗?
《伟哉丈夫》的故事把视角聚焦在社会最底层的乞丐。文本选取的故事背景是宋元政权更迭的动荡岁月,镜头则是南宋战时丞相文天祥被俘在大都刑场候刑,丐帮与各路义士勇劫法场。
安东先生对这个镜头作了特写处理,在法场营救的义举中,丐帮金沙井帮主以丐帮全部精锐投入战斗,付出多位护法长老生命的重大代价,去和元军殊死搏杀,虽未能救出文天祥,但这种刀尖舔血,舍命相搏的壮举,只是为了一种信念,一定要救出文天祥这面屹然挺立,反抗元军的民族旗帜。
在当时南宋统治下,乞丐已经被打入了社会的最底层,什么家国天下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有一口饭吃才是生存的第一需求,而造成他们如此困顿境遇的正是当时的统治者,但乞丐们在面临民族大义时,抛却个人的恩怨,他们人性的光辉闪耀出无比灿烂的光华,慷慨赴义,毫不退却。
无论是丐帮的赴义,还是胡大娃的献身,作家塑造的这两类艺术形象,都有一个共同的价值观特征:毫不利己,无私利他。在社会基层的平民、乞丐他们自己个体的力量弱小,只有以利他价值观为核心团结起来,才有力量。这也正是当下社会所缺少和急需的集体主义精神。
这种价值观正与利己主义价值观为核心的个人主义相对立,现在精致利己主义大行其道,利己的追求,必然以害他的手段,在世俗中获取利益,然后用虚伪的忏悔去向上帝赎罪,但被戕害的社会和底层平民只能承受被宰割的痛苦。这就是自命为拥有贵族精神的社会精英们掌控世界的思想和行为逻辑。
在这一尖锐的对比中,我们可以领悟到赵安东先生《你往何处?》的世纪叩问,有着多么深刻的内涵。
- 生死一诺 重于泰山
赵安东先生在《你往何处?》文本中,浓墨重彩歌颂了宋元交替社会底层民众的人性光辉,同时对宋代社会中等阶层的精神生活也作了深刻的艺术的叙写和解剖。这种刻画和剖析在中篇小说《真男儿》主人翁“听松山庄”狄天青庄主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表现。
这是一个以生死兑现承诺的故事。
晋中三刀名震江湖,一身刀狄天青,晋中“听松山庄”庄主;虎头刀徐云昭,平遥城“大宏门”武馆馆主;闪电刀顾雪岭,绵山隐士。
邪教万仙宫谋霸三晋,设计收复晋中三刀。晋中三刀击掌盟誓“协力同心,生死与共;铲除邪恶,弘扬正道”定下生死之诺。悬空寺三教殿内万仙宫山西分坛主武一夏阴谋得逞,击杀徐馆主、顾隐士,狄天青庄主为践三人之诺,诈降武一夏。
狄天青的这一降,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道义深渊。
为监视狄天青,武一夏强令狄天青纳妾,安排耳目常驻听松山庄。狄天青则背上对妻不忠的骂名;
晋中三刀同行,二人殒命,一人独回,虎头刀徐云昭家人一纸诉状,将狄天青告上衙门,徐云昭之子徐小林率武馆门众,杀到听松山庄,找狄天青要人;
狄天青女儿听到父亲与万仙宫邪教有染,再不回家,欲断父女情份;
江湖上、街巷间狄天青声誉一落千丈,成了“叛友之徒”“杀人疑犯”“邪异人员”。
邪恶是邪恶者的温柔乡,邪恶却是正义者的穿心箭。身临铺天盖地的指控,面对至亲至爱者的冷眼,纵有钢铁般的意志,也难以支撑炼狱般的煎熬。
陪伴狄天青度日如年的只剩下晋中三刀当初的十六字誓言。为了兑现这一承诺,狄天青除了承受心灵的酷刑,还要找到破除万仙宫武一夏“逆磁背心”装备的武器和方法。
狄天青用心研制的石刀,破除武一夏逆磁背心的防守,亲擒邪首,并在二位盟友灵前手刃敌酋。一切猜忌、怀疑水落石出,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然而狄天青依然自我终结生命,与他的两位兄弟黄泉相聚,再叙晋中三刀之情。
安东先生对狄天青的结局作如此安排,看似颇令读者遗憾,实际是对人物形象的质的升华。狄天青活着,仍是听松山庄庄主,而且比以前更有名望,那样文本只是给我们讲述了一段精彩的故事,如此而已。
狄天青在两位兄弟灵前,兑现诺言追随而去,使故事本身和故事主人翁一下子变得厚重和庄严起来。
当初晋中三刀的十六字盟誓,曾有“生死与共”的诺言,狄天青在邪窝之所以没有赴死,因为他还有“铲除邪恶”的使命在身,当这一使命完成后,便毅然赴死,兑现生死一诺。
这是宋代中产家庭对“诚信”的代表性诠释,“言必信,行必果”的传统文化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心上,浸润在他们的家风之中,且会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安东先生如此讲述宋代历史故事,是对中国历史发展规律的深刻洞悉,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哲理认知。宋代程朱理学当道,对认知、实践、欲望等都有了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将传统天命的宗教人格神转化为哲学化的“天道”,主张“存天理灭人欲”。在这样的理论和认知背景下,出现像狄天青这样的江湖人物,便显得顺理成章了。
也正因为这种历史的传承,所以当代中国依然将公民对诚信的坚守,列为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一。
- 忠义为本 铸就国魂
安东先生在《你往何处?》文本中,聚焦宋元交替时期,社会中下阶层民众的生存状态和精神追求的同时,也对上层社会的典型人物作了入木三分的刻划。
这主要通过《红烛丽影》和《伟哉丈夫》两个中篇塑造了截然对立的两个艺术形象;卖国求荣的汉奸秦桧和留取丹青的民族英雄文天祥。
同为南宋宰相的二人,一个名垂青史,一个遗臭万年。作家把这两个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拎出来,以小说的形式,让其在当下的时代背景下曝光,显然有着十分深刻的思虑。让我们先回到文本的叙事中,去领略作家笔下人物的好恶、追求,及其对社会和历史产生的影响。
《红烛丽影》以秦桧设计用十二道金牌令岳飞退兵,并以“莫须有”罪名加害后,发现金牌并未收回,留在岳家人手中,成为把柄为贯穿线索,遂追杀岳夫人一家;而社会各路侠义之士和岳家义仆一起,舍生忘死,与已经叛国投敌的奸相秦桧为首的卖国势力作殊死抗争,并最终挫败秦桧一伙的阴谋,将卖国贼钉死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在这个历史故事中,秦桧夫妇有两句话,为她们的丑恶行径做了最好的注脚:一是秦桧老婆所言:“金主布置咱俩是长期埋伏,以做大事。”
再就是秦桧内心的自白:“本相为官,也图有所作为,青史标名;只是,没准落个遗臭万年呢!”
这两句独白,清楚地说明一个事实,秦桧夫妇一伙是内奸、叛国者,她们的“有所作为”,就是改朝换代,作“儿皇帝”。虽然她们折戟沉沙,遗臭万年,但这个历史故事的脉络,在今天难道不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伟哉丈夫》所刻划文天祥的形象在中国人民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在文本中,文天祥面对元朝宰相、皇帝均一身傲骨,大义凛然:“天祥为大宋状元宰相,宋亡,唯可死,不可生!”
此前,元帝忽必烈曾派南宋降臣、与文天祥同为状元宰相的留梦炎去狱中劝降,二人的对话,颇耐人寻味。
留梦炎:“大宋……已亡……异族入主,我们坚守的那一套,于国于民又有什么用呢?”
文天祥:“你确实糊涂得紧!江山虽易帜,山河没有改;政权能更迭,人心不可变。我泱泱之国数千年,立国基础乃是文化、文明,这是任何异族、任何力量都动摇不得、扑灭不得的。我坚持的实是国家、民族的魂魄。”
安东先生通过文天祥的嘴,宣示了中华民族屹立数千年而不倒的根本原因是以中华文化为内核的中华文明。文化是一种精神力量,浸润、充盈在人的意识形态之中,植根于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激荡在无数前赴后继的先贤、义士、仁人报效祖国的火热青春和人生中,这是任何力量,任何势力都无法战胜的。这里文天祥已表明,不是忠于一个已被元朝替代的南宋政权,他是忠于民族,以自己的生命在黑暗中点亮中华民族之魂的火炬,并将之传承下去。
读史而见今。安东先生将一忠一奸两个中国历史上的典型形象突兀地矗立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文学舞台上,应该是有着某种警示作用。
那些所谓“文明社会呼唤贵族,文学需精神贵族”,这类赤裸裸的站在社会大多数对立面的呐喊,难道不是在为某些势力招魂,不是在否定现有国家制度吗?
正是在正视了这些严峻的现实以后,我们才能体会出安东先生通过历史故事,向人们传递的忠义为本,铸就国魂的赤子初衷,才能以清醒的理智,坚定的立场去应对那些披着各种光鲜外衣的不轨者,维护国家的安全和推动民族的复兴。
- 心灵救赎 净土归静
在《你往何处?》文本中,安东先生通过《弈僧》讲述了一个明代佛教徒自我救赎的故事。以佛教的因果轮回,作为故事的基本架构,这在安东的赵氏武侠中算得上罕见,但从完整表现社会阶层的角度看,宗教是不可或缺的。诚如有学者论断:世间的一切冲突其根源皆为宗教。
宗教是一种精神力量。《弈僧》中的抱月自出生始就被佛教因果轮回的力量驱使,在年满15岁时被家人送往苏州灵岩禅寺为僧,跟随方丈天弈大师礼经弈棋终成棋界高手。
倭人设计欲取灵岩禅寺珍藏炮阵秘籍《自出洞来无敌手》,抱月破色戒中美人计,几成倭人帮凶。
但当抱月终被戒规的力量,“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唤醒后,善恶轮回,手刃倭女,并用同一把剪刀自我了断,应了胖僧百日宴上的偈语:“抱月面透女相,神含情孽,命中恐遇色障……三十岁前当有一劫,渡得过,再无大碍;渡不过,则……”
灵岩禅寺这片净土,经过一番风雨后,终得往昔的静谧。
安东先生在这条宗教主线的背后,掩藏着另一条国家安全的辅线。苏州知府关久洲和总捕头马啸风洞察辖区内发生的反常斗弈,追踪疑迹,终有斩获,急救天弈,捕获倭女,破了倭寇窃宝阴谋。
主辅两条线的交叉点是倭女复制同样的色诱恶行,认为万无一失,却被抓获。恶的尽头一定是其反面。这种转化,故事给了两种方式,一是代表权力的官府介入,另一种是宗教的自我救赎。
对于宗教的自我救赎,东西方也是有着截然不同的路径。
中式宗教的自我救赎,不仅仅是心灵的忏悔,而是发于心见于行的罪赎,是救赎效果大于罪果的实际行动。只有这种救赎,才能对受害者及其家人有着切实的补偿和慰藉,也才顺乎天道国法,合乎人情事理。
在《弈僧》这个自我救赎的故事中,抱月在寺中犯了色戒,但罪不至死;他同时又成了倭人奸计的帮凶,犯了国法,所以在民族大义面前,抱月只有先灭敌,再自灭,方能完成自我救赎,最后得到寺内众僧的谅解,也得到天弈方丈的宽宥。
西方宗教的罪赎则是由忏悔即向牧师说出罪行表示认罪,后得赦罪,最后以补赎善工结束。
两种罪赎的行为方式和直接实践效果云泥之别,但这正是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别使然,西方的赎罪者总是安然无恙,而东方的赎罪者则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直至生命。
宗教作为中国封建社会中,长期支撑人们精神生活的力量,随着封建帝王的个人好恶经历过不同教派的尊崇。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历代统治者均把儒教列在至圣地位,魏晋以降儒释道合流,在《弈僧》故事发生的明代,朝堂之上儒教治国,民间本土道教已不及外来佛教之盛。寺庙普及,香火鼎旺,因果转世轮回之说,普度众生之说都深深侵入社会的肌体,成为民众及社会中上流阶层的精神鸦片。
安东先生用《弈僧》完成了宋元明历史时代,社会各阶层人们精神生活状态的最后一块拼图。即便是如灵岩禅寺中抱月这样不问世事的弈僧,在面对倭寇侵犯国家和民族利益时,虽已落陷阱,仍奋力赎罪,灵魂自救,足见精神力量对一个民族的强大是会起到举足轻重和不可替代的作用。及至今日,强敌环峙,收买内奸,和平演变,但中华民族自新生以后,有为人民服务的新思想作为强大精神武器,能够挫败一切内外敌人,中国这块人民当家做主的净土,一定能归于静心建设的康庄大道,谱写人类社会发展的崭新篇章。
- 法理之辩 贯穿古今
在赵安东先生推出的《你往何处?》小说集中,还塑造了一群公门中人的形象,如彭秋中、关九州等。
公门中人为执法者,他们行为的皈依是法律,作为一个社会的上层建筑,法律下为经济发展护航,上受执政者的意识形态导引,对任何社会都有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你往何处?》中的《天尊门》和《剑盗》在公门中人形象的塑造上,颇具特点,以下分别解析。
《天尊门》讲的是一个颇具传奇的夺宝故事:太子沉疴不起,唯产于西南雪山的“雪蛤蟆”一对入药,方可治愈。川中得宝,派精锐护送,途中宝物几经易手被多方势力争夺,京城刑部派彭秋中等捕头南下护宝,击贼擒凶,护住宝物。但物事生变,就地炼丹,护宝圆满。但深陷此事的天尊门古慎戈负案在身,理法冲撞,彭秋中将人情事理法度三者精准拿捏,成功处置。
古代社会为什么出现侠客这一群体,原因就是民间正义力量对官府劣迹和放纵邪恶行为加以暴力匡正。西方影视塑造的佐罗,中国文学塑造的梁山好汉和三侠五义,均说明中外社会对侠客认知的统一性。
赵氏武侠则展现了对明代社会发展处于上升时期,官场的清流在执法过程中,秉公办案时兼顾情理,不失法统,对社会稳定所起到的促进作用。彭秋中等捕头的形象,在今日之中国亦有着某种启迪和借鉴作用。
社会价值取向由两条底线支撑,一条是以理与情为核心进行“软”制约的道德底线,一条则以法为中心加以“硬”约束的法律底线。道德底线的高度决定社会的文明程度,法律底线的广度决定人们社会生活的环境。今日中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造就了社会蓬勃的创造力,使国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现今的成就不正是由于有彭秋中这样的先贤继承了优秀的传统文化,并世代传承发扬光大所取得的吗?
那些“平民不能直接左右社会”,“文明社会必须精英代议”等等的奇谈怪论,其实只是妄图倒旗易帜的一枕黄粱而已。
《剑盗》中除去塑造了类似彭秋中的艺术形象关九州以外,另一个着墨不多的人物“老扬”却是颇有看点。
《剑盗》是一部抗倭作品,也就是外御敌寇之作,老扬属于隐身于敌阵的卧底。老扬既有刺探敌情之使命,又有监视官员防范内奸的任务,而他所承受的风险,除去亲人置于敌营外,双方拼杀时,宁被误杀,也不能现身。封建社会,扬名立万、光宗耀祖是每一个好男儿的理想,而象老扬这样冒着生命危险,默默无闻潜于敌营,经年累月苦熬,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这是一种多么深沉的对国家与民族的挚爱?这一切安东先生都没有去写,他所留下的想象空间,正是可以用当今社会的若干反常现象去对比和思考。
而《剑盗》故事本身也为老扬的壮举标示了注脚。倭寇为盗取藏于苏州剑池的十柄春秋时期名剑,欲炸池掘剑。用苏州知府关久洲的话:“这十柄名剑,可谓中华无价之宝呀!”盗剑和护剑已经不是一般的刑案,而是攸关国宝得失,更是关系千年文脉传承的大事。敌我双方斗智斗勇,老扬的暗中传讯,终挫敌护宝,倭寇损兵折将,仓惶逃遁龟缩小岛。苏州剑池一直安然无恙,成为重要的吴越争霸文化遗存。
两则故事中,《天尊门》是情理与法规的冲突,执法者合情合理合法的加以协调;《剑盗》中因是对外御敌,所以老扬舍却亲情,似乎有违事理,但治外法律的需要在民族利益的旗帜下,理与法实现了完美的统一。
安东先生将两则故事巧妙地置放在明代早中期,一个颇具生气的新政权,一群以平民朱元璋为领袖的新朝代,出现如关久洲、彭秋中这样的执法者,老扬这样的为国搏命的守护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 霸权垂暮 大同流芳
当我们对赵安东武侠中篇集萃《你往何处?》主要人物和故事梳理后,发现这些历史故事都是围绕着宋元明时代人们的精神生活而展开的。我们无需去讨论作家是有意为之,还是习惯使然,但是全部文本“讲好历史故事,守护精神家园”的创作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在结束文本的具体剖析后,我们需要对世纪三问,尤其是世界之问作些力所能及的探讨和深究了。
在文学走向何处的问题上,如果把一切升华为灵魂向神的罪赎,显然这只是一个主观的臆断,批判现实主义虽然有着促人警醒的深刻,但并不拥有独霸文坛的权力,批判和歌颂是事物相辅相成的两面,批判邪恶和愚昧,并不应排斥对英雄和光明的歌颂。至今延安文艺座谈会指出的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仍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文学向何处去?走向生活,走向工农兵,走向为国铸剑的知识群体,在那里无限风光,有人民的掌声和笑靥。
社会向何处去?一群精英用贵族般的居高临下,划出的两头小中间大的社会结构实现了吗?那只是个幻影!是掩盖他们这个所谓精英群体掠夺社会财富的遮羞布。
只有社会主义制度才能为平民谋福利,才能把“共同富裕”写在社会进步的旗帜上,用集体主义团结全体人民,用团结奋斗赢来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世界向何处去?诚如本文最初提到的张东刚先生所言,要破除对西方概念和花式的依耐,“在现代文明中重新锚定人文精神的演化坐标”,张先生认为:“这或许需要一场比文艺复兴更深刻的认知革命”。
这话虽然说得文艺了些,但却极其深刻。他直指问题的核心,文艺复兴是以人为本,反对神权至上,而比文艺复兴更深刻的人文精神又是什么呢?
简单说,破除霸权,还世界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生存权、发展权。
不是有位自认为世界领导者的黑人总统说:如果让13亿中国人都过上他们国家那样的生活,这就是世界的灾难。
如此露骨的霸权嘴脸,竟公然要剥夺一个人口大国的发展权,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其实,他们标榜的范式,现在不正面临金融、移民、市场等一系列的无解难题,逞现出范式不范的衰落。把这样的破败摊子,推向全世界,这才是人类真正的灾难。
当然我们的模式能否成为范式,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如何消除贫困,共同富裕?如何消除腐败,铲除权贵利益集团?但是,有一点是具有十分的确定性:那就是中国尊重别国的自主选择,不干涉别国内政;同时中国坚持全球一体化的天下大同的正确方向。
世界最终走向何处?这已经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渗透在全球外交、政治、经济、军事舞台的方方面面。
每一个国家都在权衡和选择,每一个生命个体也在思考和辨析,如何站队,如何行动,这将不仅仅关系今天,还将影响明天,这已经不是个人的好恶,而是会对子孙后代带来或幸福或苦难的选择。
所以张东刚先生才断定这场认知革命,它要比文艺复兴更深刻。因为文艺复兴所摧毁的神权,仅仅是意识形态赋予的力量;而世人今天要面对的是包括意识形态在内的,被精英权贵们包装成终极真理的庞然大物。
赵安东先生用一本《你往何处?》的武侠小说,向人们提出了振聋发聩的世纪三问,让每一个生活在当下的人们,都不能不认真面对,细心思考,做出选择。
感谢我的老朋友赵安东先生,能够有机会让我一个七旬老叟对他的大作加以评论,不当之处,敬请安东和读者见谅。
2025.7.30于金陵梅花山庄

作者简介:吴达宣 男 1949年生于江苏泰州。1988年海南建省时,从江苏省社科联所属省诗词协会赴海南。先后在海南特区报、天涯同舟、特区展望、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任记者、编辑。
作品有报告文学《播火的人》、《千帆竞发领风骚》、《第二种先驱》、《王国进现象研究》等;长篇小说《绿水青山》.《走向明天》;文学评论《悲剧的挑战》、《构筑民族精神的图腾》、《人性的坚守与沉沦》;诗词理论《传统诗词的二律背反》;广告专著《穿越怪圈(致年轻的中国广告人)》;诗歌作品见于“春华秋实”、当代中华诗词选。


